那是一個稍有寒意深秋傍晚,在附近公園裡巧遇一群國中生,看我帶著相機,鬧哄哄的要我給他們拍照。眼前是笑鬧著搔首弄姿的孩子們,後方不遠處的椅子上,卻縮躺著一個神情落寞的男孩。這怎麼也不像個在公園乘涼閑逛的好天氣,在一旁的男孩格外引我注意。望著這樣的對比,我不由自主把他們同時放進觀景窗裡。

孩子們提議換個場景,我們接連換了一些地方。在這幾個孩子玩瘋了爭著拍照的同時,那男孩也靜靜跟著、看著,沒有走遠。直到孩子們跟我告別之後,冷冷喊了他一聲,他隨即向前跟上,我才丟下了心裡的問號。原來,他們是同學。

忽然我想起剛到香港的中一上學期,陌生的語言和環境,讓膽小的我躲在自己圍牆高築的小城堡;我總焦慮著體育課、會話練習課、任何要分組活動的課,擔心自己會被丟在一旁孤立無援;我渴望放學時可以一起邊走著邊打打鬧鬧的同學,但我從來也沒開口跟他們說過話。那男孩的神情勾起了這一段已經發霉的的孤獨記憶。

然而事實卻不全然如同我當時的感受悽慘。同學們知道我剛從台灣來,總熱情的用口音怪異的國語噓寒問暖、比手畫腳告訴我老師的指示;而我一直是聽得懂八成廣東話的,我卻沒說,一句也沒在學校說過,甚至心裡訕笑著他們的笨拙。老師也給我許多機會參加大大小小的比賽,甚至是普通話(國語)的朗讀比賽,根本存心讓我提升自我感覺。回想起來,我是多麼幸運的被關注著,而當時的我卻是個一點都不善體人意的笨小孩。

若有機會再遇到這些孩子,我一定也邀那男孩跟大家一起拍照,或許他能有些溫暖的感受,更希望未來當他回想起現在,也會發現所有落寞的回憶,只是青春期敏感自憐的一些想像。


0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