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紐約冬天的天氣無趣透了,沒有台北的雨不停也沒有墾丁的天氣晴,只有讓人昏昏欲睡的冷冽。前兩天下了入冬以來難得大雪,想到灰壓壓的一大片墓園被白雪覆蓋的景象實在夠毛骨悚然,就讓我精神抖擻起來,趁著雪還沒融趕緊造訪一趟Calvary墓園。上次為了拍攝令活人汲汲營營的曼哈頓群樓與供死者長眠安息的墓碑兩者並存的驚人畫面(請見高譚式的魔幻景緻-calvary公墓),去到的是墓園東側,東側沒有入口,只能透過鐵欄杆的空隙窺探,很不過癮;這次改從西側入口登堂入室,正式造訪"阿豆仔"的墓仔埔。

Calvary Cemetery是美國境內最大與最古老的墓園之一,分為四個墓區,我們所去的是第一墓區,也是歷史最悠久的一個,據說在1867年就已經「靈」滿為患,祭拜的人當然也就特別稀少。踏入墓園映入一望無際的墓碑與石雕林立,張望了一下,除了我和師父竟只有活口兩三隻,還有什麼比這種冷門景點更加振奮我心?但可能因為舊期沒有好好規劃,墳地的劃分十分凌亂,墓碑或疏或密或高或低,愛吹風的朝北愛日落的面西,讓原本想以碑林搭雪景的我不知從何下手。

那就逛逛墓地吧!可是滿地白雪覆蓋,實在擔心一腳踩到別人家裡去打擾了過往者的安寧,只好口裡不停暗念著"excuse me",戰戰兢兢的踏進墳區。走了幾分鐘,抬頭一望,四周竟已無人,師父拿著腳架興沖沖不知上哪panorama去,丟我一個蒼白又瘦弱的女子在冰天雪地的迷宮碑林裡。好吧!我是懷抱著尊敬與景仰的心來欣賞這美麗的墓園,相信若有已參透生死的另一種生命形體存在,一定也明事理不會找我麻煩。我就這樣說服著自己到處登門造訪。

雖然這地方人煙罕見,但卻到處「人影」幢幢,舊式墓園多是大型雕像,立在高聳的碑石上或......站在你身旁。用精美的大理石雕來裝飾墳地主要盛行於1830~1860年間,之後還是回歸到以方形碑石為主。由於年代久遠,雕像不是面目難辨,就是缺頭斷手,或是被藤蔓層層糾纏,要遇上保有完璧之身的簡直不可能;但也因為如此,墓園裡的雕像是特別有靈氣,彷彿是忠誠的看守者,不顧風霜堅定的守護長眠者的安寧。

雕像為數極多,其中某些元素或姿態重複性特別高,當然也各有其象徵的意義,例如:



十字架和耶穌:
不用說當然是宗教上的意涵

有翅膀的天使:
靈魂的守護者,天國的嚮導者

光身子的小天使:
通常代表亡者是早夭的兒童

手指向天:
指引天國的方向

雙手祈禱:
虔誠的奉獻

聖母像:
永恆的慈愛


墓園南側是石屋羅列的VIP區,精緻的石室加上馬賽克窗,顯然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氣勢。蹲在雪地上專注拍攝的同時,忽覺四面八方傳來清晰又密集的沙沙聲,像有千百萬隻不安的小蟲子同時在雪地裡蠢動著,環顧周圍卻是四下無人。這時就算眾靈群起,我也是無處可逃,在雪裡奔跑直衝墓園出口也得花上三五分鐘,而且更可能在結冰的步道上摔個四腳朝天。我對自己說:「這是雪融的聲音。沒錯!就是雪融的聲音啦!」硬著頭皮賴在原地。當然,光是雪融的聲音不可能如此巨大,後來發現原來是石室頂上雪融的水滴不停墜入雪地裡導致這可怖的聲響,也就令我安心不少。

Calvary Cemetery比想像中要來得大,花了四小時只探訪了第一墓區不到五分之一區域,無奈天色漸暗,只好速速離去。從外頭繞到東側拍了幾張夜色,寒冷冬夜顫抖的雙手拍出來果然張張柔美(=模糊),接著就去等那半小時一班的公車到地鐵站。在這陰暗又偏僻的地方招公車,想必連公車司機都有些許遲疑吧。


■ 完整相簿:Calvary Cemetery雕像 / Calvary Cemetery探路 / 淺色Calvary Cemet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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